【周叶】一日蝇（六）
阅读前避雷：SL大法，周叶单C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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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六）
车又重新启动，周泽楷还是一言不发，方向盘打得利落，车稳稳地开回了高速公路。
从分叉口回到主干道，叶修看着窗外那个黑夜里灯泡一样的服务站，越来越远，最后成为光点，消失在地势起伏的掩盖中。
等他回神去看驾驶员，就看周泽楷紧锁着眉，一手握着方向盘，一手戳动车上的导航面板。叶修伸了个脑袋过去，只见导航上显示“无信号服务”。
为了避免周泽楷危险驾驶，叶修承担了捣鼓导航的工作，但他捣鼓了半天，面板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“无信号服务”，也不知道是这附近基站出问题了，还是导航坏了。
幸好这段高速暂时没什么分叉，只要一路开到底就行。
车又开出了两三公里，前面却突然慢了下来，远光灯看去，原本没什么行车的路上，居然堵住了。
周泽楷慢慢减速，直到停车，不多时，他们后面又给堵上了几辆，车被夹在了中间。
等了二十来分钟丝毫没动静，前面车的司机都纷纷下车张望。周泽楷伸脖子看了会儿前方，又看看身后堵得严实的车龙，考虑了一下，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。
“等我。”
算是跟叶修交待了一句，便开门下了车。
往前多走几步，就看到原因了。深夜的高速公路上，一辆满载的大货车跟两辆私家车撞在了一起。其中一辆私家车车头直接插进了货车腹底，所幸只是前车盖进去了，司机没有受太大伤害。至于另外一部私家车，只是轻微追尾，司机在边上站着，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。
三个司机正在事故地点扯皮，其中一个脑袋上冒血，一手毛巾捂着，原地等待交警和道路救援。
周泽楷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导航故障，想起了自己的导航也突然没了信号，庆幸自己倒是没受到太大影响。
不对，等等……导航……
周泽楷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，他的背上有些发寒，但意志却在马上强迫自己冷静。
刚想马上回自己车上，视线一转，却见叶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后了。
“放心，车我熄火了，钥匙也拔了。”
叶修悠然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。
“看这情况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啊。”
货车打横一下占了四条车道，一下把出京方向的路全堵上了。
“嗯。”
周泽楷压抑着内心的不安，尽量平静地回答。
眼下他们只有两个选项，一个是在大半夜里站高速公路上吹热风等着，一个是回车上吹空调等着。
对于宅男来说，好像第二个比较符合人设。
于是叶修伸了伸懒腰，不打招呼就自己回了车。周泽楷也跟了回去。
后面不停有车继续排起长龙，也不停有人走上来查看情况。本来静谧的深夜高速突然热闹起来，周泽楷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，全身紧绷。
他进了车，开了车内的顶灯，然后迅速锁了两边的车门。
两人在车里无言地仰躺了一会儿，周泽楷侧过脸去看叶修，发现他蜷起身，低着头，把脸隐到阴影里。
叶修偶尔会这么睡着——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儿包裹起来的睡觉姿势。周泽楷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环住对方，因为他面前的这个叶修，跟记忆里的无数个、无数个的叶修重叠起来，这些叶修有着不一样的表情，那么生动鲜活，却哪个都……
最后，他只是伸出手，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叶修看起来柔软蓬松的短发。
叶修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向骚扰源。
“……咋了？”
“……没。”周泽楷难得多说了几个字，“想起，第一次见。”
叶修自己琢磨了一下，周泽楷说的应该是他们两第一次见面的场景。老实说，叶修对此毫无印象。
是在第五赛季的哪场比赛场上？还是某次全明星？
“你搭便车。”
像是看穿了叶修的疑惑，周泽楷解释到。
叶修脸上的疑惑却更大了。
“便车？什么时候？我以前坐过你们的车？”
“四赛季，轮回主场，嘉世被堵。”周泽楷极其少见地耐心解说。
叶修也难得认真回忆了起来，有那么一会儿，然后他摇头。
“轮回主场的那次？你认错人了吧，我清楚的记得那次我是跟着嘉世的车一起回的。那天是我们一队员的生日，结果输了比赛，本来准备好庆生都不知道还该庆不庆了，场面一度尴尬。”
叶修的语气怎么都不像是故意说反话，这下，却是周泽楷疑惑了。
他的记忆不会错，他明白地记得那个说要跟他在赛场上见的叶修，那个借了他手机给沐橙打电话的叶修。
他手上一僵，经历过几次时空回溯之后，现在的他已经无法觉得单纯只是叶修记错了。
难道……是哪里出了问题？
“我只坐过一次你们的车，就总决赛那晚。”叶修慢悠悠地继续接话，“啧啧，上了贼车。”
总决赛那晚，过度疲惫下上错了车的叶修，在后来经历了某些对他来说是“爆炸性的打击”。
似乎在这段记忆上没有出现偏差。
“老实说，我其实挺喜欢你这个人的。”
叶修没头没尾的说到，大概是在封闭的环境里，橘色的灯光下，只有两个人的空间，让他一下子反倒放松了心情。
“你的荣耀打得好，打法犀利、思路清晰，技术也过硬。”
所以叶修说的喜欢，是指喜欢自己打的荣耀吗？刚刚还在为叶修突如其来的“告白”而“吓一跳”的周泽楷，这还没上天就又给抡回了地上，且受身失败。
“如果没有兴欣的话，说不定你们真的能建立一个新的王朝。”叶修难得不带调侃的认真的说。“可惜了。”
如果单独听这话，绝对会认为是赤果果地嘲讽，但周泽楷明白，叶修要表达的只是“你的一枪穿云没有问题，你们轮回也没有问题，问题出在了你的对手上”。
叶修、散人、兴欣。
一堆的不可预知变量叠加，造成了最不可预计的结果。
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问题，更不是谁能一力左右。
就像此刻周泽楷拼命想要去改变的事情一样。
“你的路没问题，走下去就好。”
叶修郑重地说着，周泽楷安静地听着，然后，他轻不可闻地应了句：
“嗯。”
会的，哪怕是无数次回溯，哪怕是永远走不到终点，都会，一直、一直走下去。
广播被重新打开，恰好又是整点新闻。主持人机械地报告着，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，全国受到了多少起太阳风暴影响的事故，连S市机场也因为航空事故而暂时停航云云。
“这里还有个堵车的呢。”朝着对方听不到的广播，叶修吐槽。
周泽楷内心的不安感却再次抬头，随着播报的内容，他隐感到自己像是犯了某些不可挽回的错误。
在尝试了多次在招待所拯救叶修未果之后，这次他干脆选择了离开B市。只要离开那个一次次不断重复上演“悲剧”的案发现场，是不是就可以彻底切断这通向死亡结局的因果线？不知道，但他必须要做这个尝试。
广播开始出现滋滋啦啦的杂音，车顶的橘色灯光也无由来地闪了一下。周泽楷警戒地关注起四周，叶修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时间一分一秒前进，不安的因素在一点点累加。
嗒、嗒、嗒，时钟正在靠近凌晨两点。
平静的车龙前方突然再次传来了骚动，周泽楷敏锐地坐直起身，朝前张望，却除了越来越多跑动的人以外，什么都看不到。
“去看看。”
说着，周泽楷第二次解开安全带，探出半个身子下车之后，他想了想，又回身。
“这里，锁门，等。”
叶修觉得莫名其妙，但也只得老实点头。
周泽楷快步走向骚动的中心。
“有明火！”
他听到有人喊到，然后几乎是在同时，原本平静的车祸地点突而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声。紧接着，一股热浪随之而至，把毫无防备的周泽楷一下掀翻在地。
他的身体撞上了一旁的防护栏，又被一个惯性，翻过了混泥土的防护栏。很快，更加猛烈的二次轰鸣响起，劈天盖地的炸裂声裹着冲天的火光汹涌而至。
幸而有混泥土的防护栏，替周泽楷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。他短暂时间内失去了意识，十几秒后，他才堪堪恢复一点神智，睁开了眼。
五脏六五被挤压碾揉、四肢像是被打散了一样，全身烧疼。
周泽楷挣扎着站了起来，他拼命保持住意识，在剧痛中看向原来的车祸地点。瞬间，他就被眼前的情景彻底惊呆，隔着防护栏的另一边，已经完全是一片火海炼狱。
热浪和火光贪婪地舔舐着接触到的一切，并吞食入腹，灰烬不留。车龙里传来不住的哀嚎声。
“叶修！”
周泽楷双眼发红，他低声一吼，准备翻过防护栏，却被一旁的人用力拉住。
“冷静点！是太铵！随时还有可能有第三轮的爆炸！”那人死死地拽住周泽楷的手臂，他怎么甩也甩不动。
火光又一次窜高，燃烧的中心响起了第三次剧烈爆炸声。
周泽楷边上的人把他往地上一按，动作太猛，他的下颚磕出了血。
车龙里的哀嚎声都消失了。
世界里只剩下火舌舔舐的声响。
周泽楷脸上流着血，却突然无比清醒，他想起来了，想起了他曾经在午夜醒来时听到的新闻内容：
“京台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车祸造成道路堵塞，其中一台货运车疑似运载易燃易爆化学品季戊四醇四硝酸酯，在相撞后产生明火爆炸。事件波及车辆近百台，目前造成至少四十人以上人员伤亡……”
是的，他听过，他应该知道这个内容，但是他却忘了。
血液混着汗液或者别的什么体液从他的额头流进了他的眼中，让他的双目都被蒙住了。
他什么都看不见。
周泽楷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，手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。
屏幕碎成了花，却还能按亮，就像是某种刻意的嘲讽。而这种嘲讽，还在一次次的继续。
这次，周泽楷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是的，他又再次。
“害死”了叶修。
——TBC——
至此，算是第一幕结束，下章起故事进入转折点。
出国，停更大概半个月，下次更新在1月8号那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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